“乘云气,骑日月,死生无变于己”——论古人升仙思想与道,释合流

对仙界和升仙的描述是中国墓葬文化的永恒主题。这一主题,早在先秦时期的墓葬中就已经体现。

例如,两幅战国时期出土的帛画一一湖南长沙陈家大山楚墓出土《龙凤仕女图》和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人物御龙图》,让我们了解到战国时期的楚人理想中乘龙御凤升仙的方式。《庄子・齐物论》所说”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追求的就是力求跨越生死界限,进入生死如一的境界。

仙人或墓主乘龙御凤、驾鹿骑象的升仙场景在汉代壁画墓中颇为流行。例如,西汉洛阳卜千秋墓室顶上绘制的墓主人夫妇乘龙御凤、持节仙人、人首鸟身仙人像;山西夏县王村墓横前室东壁起券处绘制的骑鹤、乘鱼的羽翼仙人;陕西靖边杨桥畔一号墓前、后两室绘仙人分别驾乘云车、龙车、鱼车、鹿车、兔车与鹤等图像的场景。

这些与升仙观念有关的骑着神兽飞升和羽人的壁画,集中地体现了汉代人们对于仙界的认识以及如何升仙的来世观念。汉代壁画墓中常见的表述仙界的图像还包括西王母、东王公、伏羲、女娲、龙凤、九尾狐、蟾蜍、玉兔、怪兽,以及他们周围所环绕的云气、天门、仙山、神树、星辰、日月等幻想中的境域,表达了汉代人对于永生之途的终极渴望。

“乘云气,骑日月,死生无变于己”——论古人升仙思想与道,释合流

魏晋南北朝之际,随着佛教的兴起,对于仙境的表述开始分化。一方面,汉画中常见的伏羲女娲、东王公西王母、羽人等仙界题材依然流行,表现早期道教和巫术的图像题材在墓葬中常见;另一方面、随着佛教的东传,一些带有佛教色彩的瑞兽和鲜花,以及佛、菩萨的图像进入墓葬图像系统,为墓室壁画增添了新的内容。

隋唐时期壁画墓基本上是贵族墓葬,对仙界的描述倾向于一种理性而含蓄的表达。汉墓中气势飞扬的仙人、神兽等反映仙界的图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将神兽与八卦、九宫、十二神等结合,仙界图像与天象图融合,莲花、祥云、四神、十二生肖等构成对仙界模糊的描述。

宋辽金元壁画墓中对仙境的描述,在唐宋儒道释三教合流的时代大背景中,越发淡化了对仙境的描绘,而注重表现死者灵魂升仙的过程或已入仙境的场景。这个过程,不再是汉代所标示的乘龙御凤、羽化飞升的升仙之途,而流行在一群由或道或佛或世俗的人物的引导下,去往神仙楼台的过程。引渡升仙即具有来世的向往,也具有现世的意味。升仙图仍是以升天成仙作为死者灵魂的最后归宿。而对于仙界的表示,仅仅用云气、仙鹤、空中楼阁作为一种符号式的表达。

河南登封黑山沟北宋砖雕壁画墓西北壁上层绘制墓主人夫妇身穿素服的图像,左側一男子,着白色窄袖长袍,腰带打结。右侧一人,着白色褙子,腰间垂大带,下束淡赭色白褶裙。二人均双手举于胸前,应为墓主夫妇。墓主夫妇脚踏祥云,升入仙界,在一群手持莲花或招魂幡的女子、击钹的道土、坐于云端的菩萨的引领下,经过一座桥,最终的目的地是位于北壁上层云雾缭绕的仙庭。这幅位于墓室上层八个梯形界面的图像以连续性的画面构成了墓主人夫妇去个是位于西北壁上往仙境的过程。

“乘云气,骑日月,死生无变于己”——论古人升仙思想与道,释合流

在这幅《升仙图》中,结构性的图像有层素服装扮的墓主人夫妇个是位于南壁上层的桥,个就是位于北壁上层云雾环绕的仙庭。

此外,重庆巫山东汉墓中出土一批榜题为”天门”的铜牌。这些铜牌原来是装在木棺前端正中的位置。铜牌均为圆形,中心有一装泡钉的圆孔。例如,巫山县东江咀干沟子汉墓出土的一块铜牌中间围绕圆孔刻出一玉壁,玉壁两侧为高大的双阙,两阙之间,有一三角形条带相连,条带之下为隶书”天门”二字,条带之上立凤鸟,玉璧之下两阙之间,刻有一巨大的神人,双手交拱,头上戴方冠,端坐在双阙之间,应是神话的”西王母”,双阙之外刻有天狗、长尾神鸟以及祥云,整个画面烘托了天国富丽堂皇的气派。

“天门”,即天之门户。《楚辞・九歌・大司命》称:”广开兮天门”,《淮南子》天文篇中称:”天阿(门)者,群神之阙也。”

汉墓画像中这些由双阙、凤鸟、西王母、大司、祥云组成的”天门”意味着神仙的居所、仙俗之间的界限。同时,通过这些围绕在墓主人尸骨周围的棺楟图像来明确表示墓主人死后已经升仙这一美好的期昐。

汉代画像中以西王母、东王公为主神的灵异世界是汉代人对于神仙世界的想象,而随着东汉后期佛教的传入,道教的进一步演化,人们对于仙境与来世的想象而用祥云中的官阙来表示仙境,在唐宋三教合流的文化总体趋势下,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都似乎不约而同地将它形成了一个符号式的图像方式,而并不强调这个来世究竟是佛教的西方净土世界,还是道教的天庭。

“乘云气,骑日月,死生无变于己”——论古人升仙思想与道,释合流

敦煌藏经洞、西夏黑水城出土的多幅晚唐、辽金时期的引路菩萨像中,对于西方净土世界的表述不再具有盛唐气象,也将净土世界仅仅简化为祥云围绕的宫殿。例如,现藏大英博物馆的一幅《引路菩萨像》,画面上描绘的是菩萨脚踩莲花,立于画面的左侧,左手持莲花,莲花上挂着一小幡,右手持有柄香炉,画面右边一盛装贵妇袖手恭敬跟从,画面左上角绘有一团祥云,云上为官殿式建筑,右上角有榜题,前面文字不清,只余下”引路菩”三字,贵妇与菩萨的画像均显示出晚唐仕女画的特征,应该是一幅晚唐时期作品。

而另一幅现藏于法国吉美博物馆中书写有”女弟子康氏奉亡夫薛诠,画引路菩萨一尊一心供养”字样的五代康氏为其亡夫薛诠供养的引路菩萨绢画,画面中引路苦萨身形较大,脚踩莲花,左手持一香炉,右手持大幡,著萨回首望着身后双手合十恭敬虔诚的一名男子,菩萨前面还有一名举幢的侍女,一行三人行走在祥云之上,天空中飞翔着七宝,远处的天宫若隐若现,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这样一些混杂着道教、佛教对仙境的文字和图像描述,似乎表明在唐宋之际人们对于来世究竟去往何处似乎并不确定,也并不强调。这种道释合流式的对来世的想象,将仙境总括为一个符号式的”金域玉楼”,成为当时人们对于仙境的总体描述,同时也促成了道,释两家的合流。

“乘云气,骑日月,死生无变于己”——论古人升仙思想与道,释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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