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时的柔然:本以为自己是草原狼,实际上却沦为了待宰羔羊

柔然是主要活跃于南北朝时期的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它的角色,跟汉代的匈奴、唐朝的突厥差不多;

但相对于这两位同行,柔然的存在感可就低得多。我相信,如果没有《花木兰》,估计绝大多数朋友都压根没听说过柔然的大名。

柔然存在的几百年中,几乎从没有搅起过什么什么大风大浪;而且最后“死法”也相当憋屈:被为自己打铁的“锻奴”突厥亡国,余部要么西迁,要么融于其他民族中。

柔然之所以这么悲剧,只怪太“生不逢时”。下面两张图来自某版本的电影《花木兰》,面对魏军,胡军饰演的柔然可汗很嚣张:“魏人是羊,我们柔然是狼!”这架势看起来牛气哄哄,符合北方游牧民族一贯的形象。

可惜对柔然而言,这一场面只能存在于影视中;真正的历史上,情况是刚好相反的——面对北魏,柔然才是羊;

哦不对,在北魏这边,柔然的官方统一称谓是“蠕蠕”,即虫子。

生不逢时的柔然:本以为自己是草原狼,实际上却沦为了待宰羔羊

造型雷人,蜜汁自信~~~

生不逢时的柔然:本以为自己是草原狼,实际上却沦为了待宰羔羊

柔然:拓跋鲜卑的不安分小弟

古代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虽然名字不同,但往上追溯,大多数的来源其实差异并不大。比如柔然,按照《魏书》中的说法,它跟鲜卑一样出自东胡。起初,这支部落一直依附于鲜卑拓跋氏建立的代国(西晋王朝加封的爵位)。

十六国时期,在苻坚大帝的领导下,氐族建立的前秦政权强势崛起,东征西讨、四处兼并,首次统一了北方,代国也未能逃脱被灭的命运。柔然人则趁机摆脱了拓跋氏的控制,依附于匈奴铁弗部的刘卫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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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少年,在淝水之战惨败的前秦轰然崩溃,原先那些被兼并的政权迫不及待的纷纷复国,北方再度回归四分五裂的局面。拓跋氏的代国,则在年轻有为的拓跋珪(16岁)的带领下复辟,并且改名为魏,史称北魏。

拓跋氏,是游牧民族鲜卑的一支。当初代国之所以能够建立,正是因为凭借着自己强大的骑兵为西晋王朝出了不少力,凭借战功才得以裂土封侯。十六国时期,代国虽然与汉文明不断接触、融合,比如大量任用汉人官员、借鉴中原制度,但在此时,大体上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特点。特别是在军事上,魏军基本都是骑兵,而且结合了中原的先进技术,战斗力傲视中原。(比如后来在参合陂一战,北魏以2万骑兵歼灭强大后燕的5万步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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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珪复国后,虽然长远目标是逐鹿中原,但在短期内,积蓄实力是第一位的任务。于是他把在草原上打打小怪、收拾其他部族当成了短期小目标。公元391年,北魏攻打高车(也称敕勒、丁零,起源于贝加尔湖游牧民族),草原上的各支部落都比较配合,只有柔然不干。

结果不用猜,首先被揍的就是它。好汉不吃眼前亏,柔然整个部落卷起全部身家财产逃窜,拓跋珪则亲自率军紧追不舍。猫捉老鼠般跑了近千里地后,柔然被打崩、整个部落都成了俘虏,随后被拓跋珪带到云中郡安置。

社仑的崛起

在摆平了草原后,北魏集中精力鏖战中原。不敢居于人下的柔然人蠢蠢欲动,原首领的儿子曷多汗、社仑等人丢下父亲往西北逃窜;在北魏的追杀下最终只有社仑带了几百人得以逃走。

在北魏的连续打击下,社仑逃到大漠以北,却意外获得了生存空间:“社仑远遁漠北,侵高车,深入其地,遂并诸部,凶势益振”。也就是说,社仑逃出了北魏的掌控后,在漠北成了老大,“号为强盛。随水草畜牧,其西则焉耆之地,东则朝鲜之地,北则渡沙漠,穷瀚海,南则临大碛”。其他各族的小政权,都不得不向柔然称臣,“小国皆苦其寇抄,羁縻附之”。这一阶段,堪称柔然的巅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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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古代,不想侵袭中原的游牧民族,等同于不合格。此时的社仑,认为自己有实力南下跟北魏掰掰手腕了。

公元404年,听说拓跋珪集中兵力攻打后秦、腹地兵力空虚,社仑认为有机可乘,于是集结军队南下。起初确实占了点便宜,但当北魏常山王拓跋遵带领一万骑兵前来时,社仑赶紧开溜。

其后,柔然与北魏之间,这样的画面成为常态:一旦听说北魏挺忙,柔然赶紧南下试图抢一票;但一旦对方回击,柔然转身就跑。公元406、409年,这样的情况连续出现。

到了公元410年,忍无可忍的北魏拓跋嗣率军反击,社仑在逃跑的途中死去。其后的多年间,柔然内部出了很多乱子,长时期不敢南下。

直到大檀担任可汗后,柔然才再度南侵。不过,面对拓跋嗣的反击,大檀压根不敢交手:“大檀惧而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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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拓跋焘,柔然面临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

直到公元424年,北魏新一任皇帝拓跋焘即位(太武帝),年仅16岁。大檀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迫不及待的带着6万骑兵南下,直接杀进了云中郡。

拓跋焘年轻,但胆色和能力却很非常老成。他亲自率兵迎敌,连续奔袭三天二夜到达云中郡;面对柔然绝对数量优势骑兵的包围,拓跋焘淡定指挥,魏军当阵射杀对方大将于陟斤后,大檀胆战心惊、全军而退。

接下来,拓跋焘暂时搁置中原事务,集中精力开启了吃饭、睡觉、揍柔然模式。他一生中共出征柔然十多次,公元429年的那次远征尤其“残暴”。

公元429年4月,拓跋焘大军从平城开拔,这次目标不是驱赶,而是釜底抽薪、直杀柔然可汗庭。6月,北魏的骑兵军团长途奔袭3700多里,来到柔然腹地。大檀听闻,吓得魂飞魄散,“将其族党,焚烧庐舍,绝迹西走,莫知所至”。魏军则在柔然境内横行无忌,“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渡燕然山”,还特地路过当初东汉名将窦宪的营垒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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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柔然几乎被摧残的分崩离析,30多万人、牛马100多万匹被抢走。元气大伤的大檀,几乎再也没有挑战北魏的勇气。他的儿子吴提即位后,换了一种模式对待北魏,他起初认怂、朝贡,随后却不死心、时不时搞搞袭扰小动作。当然了,北魏对这种不老实的举动绝不惯着,屡屡组织大军敲打敲打柔然。

吴提死后,儿子吐贺真继位,很快迎来了北魏的下马威。公元449年,魏军分道出击,夺取柔然“人户畜产百余万”。

可以说,拓跋焘在位期间,是柔然被揍得最惨的时期;挨打也就罢了,在尊严上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拓跋焘对柔然极度鄙视,他认为,柔然人“无知,状类于虫”,就像虫子一样无知、愚蠢,因此将对方命名为“蠕蠕”。在《魏书》等史料中,正是用“蠕蠕”称呼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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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挣扎与回光返照

拓跋濬在位期间,也曾率10万骑兵北伐,柔然遭受连番打击后,“怖威北窜,不敢复南”,很长时期内不敢南下。

直到予成接任柔然首领之位后,也许是出于“初生牛犊不怕虎”,柔然再次南侵。北魏皇兴四年(公元471年),拓跋弘派大军出击,柔然再度惨败,被“斩首五万级,降者万余人,戎马器械不可称计”。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即位后,对柔然采取刚柔并济的应对策略;予成迫于实力的差距,虽然“岁贡不绝”,但态度并不怎么诚恳,双方并没有恢复和亲。

予成的儿子豆仑接班后,对北魏相当不服气,甚至杀掉了劝他跟中原交好的大臣。对此北魏也不客气,公元492年8月,魏军七万骑兵来袭。压力之下,柔然爆发内乱,豆仑被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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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图继承可汗之位后,向时任北魏皇帝元恪(此时的北魏经过孝文帝改革,拓跋氏已改姓“元”)请求和亲,但并未被接受;到了丑奴继位后,柔然一边向北魏进贡,一边扩张势力,一度征服了高车。

公元521年,丑奴在内乱中被杀,其弟弟阿那瓌继位。他北魏孝明帝元诩投降,受封朔方郡公、蠕蠕王;

公元525年,北魏爆发了六镇起义,阿那瓌积极出兵协助平叛,得到北魏孝庄帝元子攸的赏识。在这个过程中柔然实力得到了恢复,阿那瓌本人自号“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简称头兵可汗),与北魏朝贡不绝、和亲通好,并开始积极汉化。

如果这么发展下去,柔然也许可以摆脱“蠕蠕”的形象,但时代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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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崛起、柔然灭亡

当初,平凉地区姓阿史那的杂胡逃到金山地区定居,自称“突厥”。也许是源于从中原学到的技术,突厥人善于锻造打铁,从此被柔然人当成了自己的铁匠,名为“锻奴”,顾名思义,跟奴隶差不多。

到了土门担任酋长时,突厥开始强盛。公元551年,铁勒部落意图袭击柔然,被土门设埋伏打了个措手不及,5万多人被俘虏。土门依仗自己的功劳,向柔然请求和亲,但却遭到了断然拒绝,头兵可汗甚至派人怒骂他:“你就是我家的锻奴而已,竟然敢提这种要求!”(尔,我之锻奴也,何敢发是言!)

土门心里那个憋屈啊,他当即杀掉柔然使者,派人向西魏求亲。宇文泰乐见其成,派长乐公主和亲。

得到中原的认可后,土门胆气更盛。公元552年,突厥集结大军突袭柔然,头兵可汗兵败自杀;残余力量分为东西两部分。

后来在北齐的打击下,东部柔然几乎销声匿迹;西部柔然则面临突厥的穷追猛打,贵族几乎被屠杀殆尽。柔然汗国彻底灭亡后,残余人口要么西迁,要么融合于突厥、契丹部落之中。

突厥人,则成了北方草原的新霸主。

生不逢时的柔然:本以为自己是草原狼,实际上却沦为了待宰羔羊

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能够崛起为中原王朝的威胁,一般得有两个条件:

主观条件:内部出现一位统一各部落的雄主,比如匈奴的冒顿,突厥的土门,契丹的耶律阿保机,蒙古的铁木真等;当然,柔然也出现了社仑这样一位角色;

客观条件:中原陷入战乱,无暇北顾。如匈奴面对的楚汉相争,东突厥碰上的隋末中原大乱,契丹恰逢五代十国,铁木真撞见宋金对立。而柔然,其实也刚好遇上了五胡十六国时期。

但是,柔然看似具备了两大共性,实际上却不幸面临了一大特性:

柔然的崛起,在中原与其对位的是北魏;而这个政权,却是个威力加强版的游牧民族:一方面保持了马背上的特长,另一方面吸收了中原的技术与制度优势;加上在逐鹿中原过程中的锤炼,北魏的武力与意志,都不同于那些传统中原政权。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柔然这种纯游牧民族的机动特性,就变得不值一提。而面对更加强悍的后起之秀时,四不像的柔然,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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