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难类电影(命比天大)

命比天大(矿难类电影)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作者

老刀

世事浇浮后,艰难向此生。

人心不自足,公道为谁平。

德丧淳风尽,年荒蔓草盈。

堪悲山下路,非只客中行。

——唐·朱庆馀《行路难》

深读《红楼梦》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段,的确是愤懑而悲伤的。之所以愤懑,是因为世道浇漓;之所以悲伤,是因为人心不古。鲁迅在《热风·随感录》中讽刺说:“慷慨激昂的人说,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国粹将亡,此吾所为仰天扼腕切齿三叹息者也!”今日读之,亦是发人深省的。

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说“葫芦案”,要先说甄英莲。英莲于三岁元宵佳节被拐,八年后被两卖:一卖于冯渊,是个小乡绅,二卖与薛蟠,是个大乡绅,又叫“呆霸王”。二人相争不下,大乡绅打死了小乡绅,抢走了英莲,扬长而去。官司告了一年,无人理会。恰逢贾雨村夤缘复旧职,接了此案。这个“夤缘”,主要是走了林如海和贾政的门路,借的是贾府的势。这个是路人皆知的,因为就连应天府的门子都知道的事,也就算不得啥秘密了。

薛蟠和贾政是有关系的,贾政的夫人的妹是薛蟠的娘,人称薛姨妈的便是。偏偏贾雨村是真不知道这个情况。他还没有见过《护官符》,所以不知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是同气连枝的。当然,他一经知道,也就马上明白过来了,也就循私枉法,乱判了此案,放走了真凶,卖了个人情,求了个心安,也就于仕途上过了一个“坎”,从此可以无忧了。但是,这个“乱判”,却足以令人心寒和绝望。

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阴谋生于密室,则光明死于高堂。古代官衙审案,必在明镜高悬的高堂之上,以示国法威武,正大光明。“葫芦案”是人命案,雨村又是新任,所以听闻大怒,要有一番作为。按后来他自己说的话:“岂可因私而废法?”所以他当时就说:“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谁知,信誓旦旦却被门子的“眼色”狠狠打翻,然后“即时退堂,至密室”,然后退去侍从,只留门子,开始密谈。

门子与雨村叙旧之后,为其细备案情,条分缕析,动情晓理,出谋画策,以助其度过人情与国法的心理的“坎”,然后,第二日再次升堂,雨村就胡乱判了这个复职之后的大案要案。之所以说是大案,是因其牵涉人命,国法难容,于公是要严判的;之所以说是要案,是因其牵涉贾府,人情难处,于私是要枉法的。究竟如何处置,对雨村而言虽也两难,却也是易办的。所以,他真的是“因私废法”了,所以这个案子真的就有“这样放屁的事”,真的就“打死人命白白的走了”,真的就“再拿不来的”。东汉杨震说:“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雨村和门子谋于密室,也是如此,“何谓无知?”怎可如此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潜规则流行于世,则王法流于形式。“葫芦案”之所以令人扼腕叹息,重要的因素在于那张《护官符》。这个东西原本是个“私单”,是作地方官的必备,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不但官爵,只怕性命难保,所以美其名曰《护官符》。因为“私单”上写的是“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他们之间是“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

可怕的是“各省皆然”四个字。这样的一个官员私下使用的护官保命的东西,竟然是大行其道,流行于世的,连门子都弄了一张,石头亦曾抄写了一张,书写的方式叫作“谚俗口碑”,是十分方便口耳相传的。只因潜规则从暗处走向明处,所谓的王法也只好退避三舍了,所以雨村的殚心竭力图报天恩的心思也就只好给顺水人情让位了,他的那个“岂可因私而废法”的说法,也就只能变成“只好因私而废法”的做法了。所以,雨村到的确是个相时而动的“大丈夫”,也是个会趋吉避凶的“君子”,令人十分“佩服”!

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薄情寡义大行于世,则人命人心危如垒卵。“葫芦案”中写到的薄情寡义有六种之多:

一,雨村对英莲,既不报士隐之恩,又不救英莲于水火,反说这是“孽障遭遇,亦非偶然”,又说这是“梦幻情缘”,大言不惭,何其不忍。

二,雨村对门子,从故人相认,密室让坐,长谈谋划,到大不乐业,无故寻事,远远充发,自私自利,何其冷酷。

三,薛蟠对冯渊,打死人命,抢了丫头,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大乡绅对小乡绅何其不屑。

四,冯渊之家人和仆人对冯渊之死,告状并不为公道,只为多得烧埋银子,亲人之情何其冷漠,主仆之间何其黯然。

五,民众对官府,雨村虚张声势判了案,军民人等都“无甚话可说”,雨村判案是掩耳偷铃,民众围观是自欺欺人,两下里真是相得益张的,何其冷峻。

六,贾王权势贵族对皇帝,一张《护官符》把二者之间的关系展示的淋漓尽至,皇帝任命的官员怕权贵甚于王法,令皇权颜面何存,何其渺视,何其讽刺。

当人命比纸薄时,人心也就微妙起来。人心一旦微妙起来,趋炎赴势的攀附之风也就起来了。所以门子自为攀附了雨村,为的是故人之交,谁知雨村翻脸比翻书还快。所以雨村攀附贾王权贵,被认作同宗后辈,同贾琏成了兄弟,为的是加官进爵。所以,贾府攀附皇帝,元春成了元妃,为的是长保荣华富贵。所以,薛家也攀附皇帝,薛宝钗要进京待选,选不上就选宝玉来个“金玉良缘”,为的也是富贵荣华。在这个用权势搭建起来的治理框架之下,普通人的命自然如草芥,官大权大者自然高贵。所以,人命大于天终究是敌不过人情如纸薄的。

人命大于天?敌不过人情如纸薄

甄士隐对贾雨村是有重生之恩的,因其资助,使之得以从葫芦庙里脱困,十分得意地中了进士。林如海、贾政对贾雨村是有再造之恩的,因其提携,使之得以从智通寺脱困,夤缘地复了旧职。但是,重生之恩到底没有比过再造之恩,所以英莲自然是不能得救的,因为贾雨村这个人是不讲究“黄道黑道的”,他是个读书人,是以“事理为要”的。英莲是个薄命女,即是因为贾雨村的薄情寡义,更是因为世态炎凉,世道已坏;冯渊是个薄命郎,即是因为薛蟠的仗势欺人,更是因为天道已颓,人心已危。英莲是命该如此,所以后来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在薄命司中看到了香菱的判辞;冯渊是活该如此,所以贾雨村说他是“亦非偶然”,又说是“一对薄命儿女”。

《红楼梦》第四回中写到的这样的世道人心,的确是令人沮丧的。当真是行路难,也当真是路难行的。疯道人唱了一首《好了歌》,甄士隐做了一个注解,两个人就一起“遁世无闷”了,甄夫人又到哪里找去?柳湘莲进了一座破庙,问了道士一个问题:“这是哪里?”道士说:我哪里知道?柳湘莲也和道士一起“遁世无闷”了,薛蟠又到哪里找去?连甄士隐这样的与世无争的神仙一样的人物都没有活路的世道,是个什么世道?连柳湘莲这样的破落到当强盗都心灰意冷的世道,是个什么世道?所以,这个世道已经坏到何种地步?所以,清朝时,《红楼梦》是一部反书,也是禁书。正是:

火烧葫芦庙,公堂门子生。

夤缘复旧职,大道行不通。

身穿獬豸服,心比虎狼忍。

应怜香菱苦,谁人知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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