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邑横县在隋代以前曾有过许多称谓，自唐以来基本称为横州或横县。
横州僻居郁水之畔，自古以来为岭南瘴地，曾是古代中原罪臣流放之所。宋代著名词家秦观被编管横州，前后一年多时间，成为横州文化史上鲜亮的一页。“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 秦观这首《西乡春》，写得太好，横州的海棠花影如同桥下潺潺流过的香稻溪水，连同那些冷冷清清的愁绪，千百年来流过我们的心田。
图为横县都江晚照（文竹君 摄）。
秦观离开横州之后，大约过了400 多年，郁江之上迎来一艘木帆船。一个40 多岁的男子在船头临风玉立，他没有听从亲朋好友要他勿来横州的劝告， 离开位于江南乌镇的故乡，一路南下， 顺水逆水，前后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终于抵达横州地界。当他以无比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横州奇异山水的时候， 他看到整个郁江两岸花团锦簇，色彩艳美。他想到四百年前大名鼎鼎的秦观曾于此流连吟诗作赋，瞬间便对横州山水生出了亲切感，想着有朝一日也能用自己的笔为横州留下点什么。
这位官人就是王济。初到任时，“州守缺，济领州事”。就是说横州长期缺少行政长官，朝廷委派的官员都不肯赴任，这才有王济“授广西横州判官（相当于市政府秘书长）”，暂时代理横州知州工作。这样，王济便临时成了横州的最高长官。
吴国镇 摄
王济来到横州后全面主持工作， 对陈规陋习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且取得不俗的成效：“其俗之习尚，政之利弊，召父老庭下集议可否，而从革之。于是民知向方，盗亦潜息，俗用丕变。”
工作之余，王济对横州一带的民风民情特别感兴趣。他注意到这里品种繁多的动物和各类珍稀的植物，他一边观察一边向当地人请教，然后参考先贤著述，把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记录下来， 给我们留下了一本非常珍贵的横州风物志。
王济在书中记录了横州的奇花异卉，同时描绘了横州人高雅的生活情趣：“横州人好植兰，至蓄百十余本者。其品不一，紫梗青花者为上，青梗青花次之，紫梗紫花又次之，余不入品。” 最可贵的是，他第一次看到横州广阔无边的茉莉花，作了如下记载：“茉莉甚广，有以之编篱者，四时常花。”
黄汝德 摄
这是关于横县茉莉花最早的文字记录。500 年前，横县百姓就已种植茉莉花。“甚广”二字鲜明地描绘出横县茉莉花种植面积之大。我们可以想象那时的横县人家，他们放弃使用竹子，而是用茉莉花做篱笆。郁江水经过横州滚滚东流，岸边蓼草荻花长得十分茂盛。江中客船上挂着高帆，白色烟雾笼罩着水边人家。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干栏和草舍，周围一片美丽的茉莉花墙，阵阵幽香飘来，让久已郁闷的心情为之一爽。
王济在横州任职的时间不算很长， 前后仅250 多天，但他在横州考察过程中，为中国文化史留下三段佳话：一是记载500 年前横州广种茉莉花的盛况。二是为植物冠名。王济在横州看见过一种类似茉莉的奇花，其瓣微尖，其香清绝，胜过茉莉，当地人称之为“狗牙”。王济看到如此美丽脱俗的花，花名却如此粗俗不雅，遂将其改名为“雪瓣”。这一改，意境天壤之别，从此， 人们接受了这个既形象又高雅的名字。雪瓣到底是什么品种呢？在我的故乡江苏，民间称之为白兰花，岭南人多称之为白玉兰。三是第一次详细描写了“铁树开花”的现象。当时，横州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象军”所在地，王济在驯象官的后花园里看到一棵开花的铁树，甚为惊奇。从此，一个新的成语在横州诞生。
横县的奇花异木如此丰富，特别是茉莉花在500 年前就已经广为种植， 直至今日，横县的茉莉花香飘世界，产量为世界之最，横县因之被誉为“世界茉莉花之都”，所有这些都让我产生一个疑问：“茉莉花为什么可以在横县恣肆生长？”
去横县采访时，我与广西林科院经济林研究所李开祥所长同行，遂向他请教。李所长是植物专家，他从植物生长的环境角度进行了分析。自古以来， 横县一带是传说中的“瘴疠”之地，因而往来人员稀少，在客观上保护了当地的生态环境不被破坏。一般来说，茉莉花的生长地主要选择在南向的山坡。横县属于亚热带地区，炎热的气候使得茉莉花的花形硕大，色洁白，香气浓，植株健壮，少有病虫害。
横县四周群山环抱，中部平缓开阔，形似一个盆地。郁江自西向东横贯县境中部流去， 地势亦是由西向东倾斜。县境北部有镇龙山脉，主峰为大圣山；西部为中、低丘陵地带；东部和南部属于山体圆浑的高丘陵；中部地势比较平坦，其中间有一些土山和石灰岩山峰，同时，横县地处北回归线以南，由于纬度低，太阳入射角大，日照充足， 气候温暖，雨量充沛，这些天然的生态条件，对于喜温喜湿润的茉莉花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本文节选自《美丽广西》2017年03期
文\ 朱千华
图\ 黄汝德 吴国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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