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谋反,王阳明不到40天就平乱,他为何能快到不给武宗亲征机会

明朝作为第一个从南至北统一的王朝,朱元璋击败的是曾经横扫亚欧大陆的黄金家族后裔,即使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不到百年内就从草原狼群退化成了草原二哈,即使这些哈士奇被揍前就深陷其他义军和内斗的泥潭中,但是让中原在靖康以后重回汉族王朝统治,让汉军马蹄在五代后再次踏过燕山,这都是不容抹杀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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缔造这场胜利的是以朱元璋为首的明初名人堂代表,其中钦定配享太庙正殿的六王有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宁河王邓愈、东瓯王汤和、黔宁王沐英。按这清一色的武将出身,说朱明马上得天下一点都不为过。

可惜仁宣之后,明朝先遭土木堡之变,皇帝都做了俘虏,后有南倭北虏之患,两京戒严反倒稀疏平常的很,这是因为将星凋零吗,其实也不尽然,虽然像李成梁、戚继光这样正统的兵大头愈发少去,但是明朝的军事名人堂却没缺过人,于谦退瓦剌,阳明定江西,王越、杨一清扬威三边,谭纶、胡宗宪再造东南,就算是明末崇祯瞎指挥,也有孙承宗、熊廷弼、卢象升、孙传庭等人连续重创农民军或者女真人。

而这些以文入武的科场子弟中,最有传奇色彩的无疑是王守仁(号阳明)。将王阳明称为最佳不是因为他军功最盛,而是因为他的跨界才华。所谓文能安萝莉,武能退众基,哦不,是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在历史上虽然也有诸葛亮,王猛这样的先例,但是作为儒学大师能比肩孔孟朱的也只有倡导知行合一的王阳明了,试想当隆美尔在康德的基础上研究出了形而上学的新观点时,大概就能明白王阳明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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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

今天我们的主角就是这位来自浙江余姚的名人,就算拿如今来讲,作为臣子的王守仁显然也不如作为儒学大家的王阳明有知名度,但是今天的内容不会过多涉及他的哲学段位,只会侧重他的戎马生涯。

要分析王阳明为何掌兵,得先对明代军事管制系统有所了解,明前期军制效仿唐府兵制,军政军令分出,军政出自兵部,军令则由五军都督府制定,遇到战事,则委任统帅,率各镇总兵出征,战毕就归还之前授予的掌印佥书。而所调兵来自于各地镇守总兵,在其下又有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守备、把总。这些都是根正苗红的武人,他们的仕途顶峰就是作为总兵官镇守一方,如果他们作为主帅挂印出征,还会有专属的将军称号,比如云南总兵是征南将军,甘肃总兵是平羌将军,辽东总兵叫征虏前将军,在这不一一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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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九边

随着明中后期宿将减少,为了节制各镇总兵,巡抚、总督应运而生,巡抚节制一省,如果战事涉及多省,还会有总督、督师统筹,当然很多时候总督们也不能独断专行,在地方会有镇守太监充当皇帝或者说权阉的眼线,在朝廷则明末党争出了名的厉害,即使皇帝天天不打卡,也不影响三人成虎。

辽东历任主帅,无不受到这个影响,跟着缇骑下诏狱的也不在少数。而前文所说的王阳明也在从政初期得罪了大太监刘瑾,被贬谪去了当时山高水险的贵州做驿站主管,这个职位甚至低到很难算是一个国家公务员岗。这段等同流放的生涯一直到刘瑾失势,杨一清、王琼连续对他破格提拔才告结束。当1516年王阳明以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赣南时,他已经45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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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江西区划

王阳明知道连续擢升背后必然有更多的期待,而就当时的赣南地区来说,两大问题有成燎原之势的可能。

首先,群盗四起,称王的就有占据江西湖南交界处的谢志山,占据江西广东交界处的池仲容,此外还有分布在江西湖南广东福建四省交界处的陈日能、高快马、詹仲富之流,兵乱血灾屡见不鲜。

面对乱局,王阳明选择以雷霆万钧之势正面突破,所谓雷霆就是要快,1516年11月,王阳明到任江西,首先对大帽山的詹仲富发起了突击,而这个时候这些盗匪还在赣南山区里拿着王阳明的简历研究战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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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万钧就是要强,这些匪寇活动在多省交界的险要贫瘠地区,推推、跳刀、一路B不一会就能逃到隔壁省。那么福建、广东参与的多省联合办案自然是必须的,但是人多想法就多,人心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毕竟闽南话和粤语吵起架来,江西方言根本不是对手。1517年7月,为了将各地力量拧成一股,王阳明特意向朝廷请求给予旗牌提督军务。朝中有人当然好说话,兵部尚书王琼马上批准,

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这里的“奇”字读作“ji”而不是“qi”,它的意思也不是奇谋诡计。而是取自它的汉字含义——多余的部分,这里就是指代额外的部队。我们可以按曹操的注释来理解: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换言之行军打仗就得学会选择时机将分配好的兵力投入战场,一下子ALL IN只能证明你不适合演赌神,在滑铁卢拿破仑如果有更多的预备队投入战斗,布吕歇尔的普军可能就撑不到威灵顿赶来,结果也可能有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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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阳明对这一点早烂熟于心,他用兵即使占据绝对优势,也不会投入所有部队强攻,而是通过包围,疲乏对手,当对手不堪压力突围时,他的正面部队会露出破绽让其通过。等着这些劫后余生的人的是王阳明特意安排在这个节点投入战斗的机动部队。此外王阳明虽然嘴上说不要(打),不要(打),身体却会很诚实的出兵将好几次错信王阳明暂不出兵谣言的山贼包围,然后继续用上面说的打法一顿胖揍,循环往复,群盗渐渐难以支撑。

1518年正月,池仲容一看哥几个就剩自己了,为今之计只有投降。因此他派了弟弟池仲安前往官军大营,针对招抚一事试探王阳明的态度。王阳明显然在会晤中鼓励了投降,但正当池仲容赴宴的时候他肯定忘记了王阳明诸多嘴上不打,实际包场打团的前例,张献忠能遇到熊文灿,不代表池仲容有同样的运气。王阳明一边控制了赴宴的匪首,一边亲率大军直插敌巢,连破上中下三浰,斩获两千余人。至此,王阳明仅仅用时一年多就平定了为祸数十年的江西群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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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是在处理江西第一个问题时,王阳明发现了埋藏在第一个问题背后更大的危机,为何江西的盗贼经常平而复反,很明显是有一个幕后老板的支撑。

没错,正是封在南昌的第四代宁王朱宸濠。按辈分来讲他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叔祖,但是其人狂妄狡猾,看到武宗无嗣,且亲近宵小,就对大位心怀企图。早在1507年,朱宸濠就贿赂刘瑾恢复亲王护卫。但光靠有限的护卫并不够,他就和江西的盗匪搭上了线,并不断储备刀枪、盔甲乃至火器来增强实力。

但朱宸濠也知道打天下光有兵不够,重要的是人才,为此他四处搜罗,著名的唐伯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掉进了南昌的坑里,所幸他虽然年华逝去,但是脑子还在,知道宁王要谋逆,就学着孙膑装疯卖傻逃离了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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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的居城位于江西南昌,其战略位置重要,依靠长江赣江可以便利的南下北上,所以《方舆纪要》说南昌:“南接五岭,北带九江,咽扼荆淮,翼蔽吴越。”或许正是这种地利增强了他谋反的信心。

1519年,当宁王在京中的亲信用健马快步在十二天内将武宗要再次革除其护卫的消息传到南昌后,他决定加速举事。6月13日借着生日大宴江西官员的机会,朱宸濠拿出伪造的太后密令宣布武宗非孝宗骨血,他将在江西举兵,再造乾坤。对于这种槽点多到可以一直吐槽直到柯南长大完结的剧情,显然有人不服。孙燧,许达大声咒骂后均被斩杀,大量官员为此害怕而沉默不答皆被下狱,倒是省政府要员如布政使梁宸、按察使杨璋等则附逆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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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了大本营后,朱宸濠就以一个没考中进士的举人刘养正为右丞相,让一个官场失意的李士实当了左丞相,盗贼闵二十四、吴十三、凌十一为将军,举兵七万,号称十万,攻陷了南昌附近的九江和南康。从这个核心团队我们可以看出朱宸濠的谋逆团队有多缺乏人才,先不说两个官场败子到他这竟然成了裴寂、刘文静,就单单看这些将军的数字化名字,就能知道王阳明前一年扫荡赣南群盗给朱宸濠起兵带来了多大困难,能打的不多,就剩下这些名字就没星相的主,你爱用不用。

即使如此,六月十五日,王阳明其获知宁王之变后也不敢怠慢,当即放弃了前往福建剿寇的任务,回到吉安,一面整军备战,一面上书告变。王阳明认为叛军威胁最大的做法就是如靖难之役一般绕过坚城要塞直扑京师,其次则是依靠江湖便利顺流之下陈兵南京,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可能的让周围地方做好战斗准备,而这需要的是时间,怎么拖住朱宸濠呢?王阳明给出的答案是漫天撒网,精确制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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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平宁王之乱

首先王阳明传檄州县,声明多路大军共十六万人不日将至,要求各地做好后勤供应,这招广撒网令朱宸濠对老巢南昌的防务更加紧张。不过仅仅是紧张还不够,为了加深宁王的疑虑王阳明又伪造与刘养正、李士实来往的信件,除了鼓励他们反正外还令他们建议朱宸濠进攻南京,当然这些信件最终会落入宁王的耳目手中,为了验证真伪,他特意召集刘、李二人议事,所得到的建议竟然如信所说让他顺流而下攻打南京,自然坐实了他的疑虑不敢出兵。

直到七月一日,官军还没到来,后知后觉的朱宸濠才发现这是王阳明的疑兵计,连忙带着六万人马直指安庆。安庆与小孤山相连,江山为障,朱宸濠久攻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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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

听闻宁王叛军围攻安庆,南昌仅有一万多守军,王阳明急忙在七月十三日率领已经聚集的江西各地大军八万人,号三十万北上平叛。

这时候王阳明军中产生了意见分歧,众将认为安庆危急,应当疾驰入江,一举击溃叛军主力,然而王阳明认为若救安庆,两军战力相差不大,而且背后就是敌人在南昌的老巢,一旦僵持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而反过来说安庆敌强,则南昌敌弱,以我上马战对方下马,必然一举成功,只要在朱宸濠回兵之前攻陷南昌就可以以逸待劳,在险要的地方截击叛军,叛乱就能轻松平定。

七月十八日,众人首肯了王阳明的计划后,在樟树誓师,以吉安知府伍文定为先锋,奔赴南昌。王阳明军轻松剿灭了设伏于新旧厂的南昌城外叛军,当然他还是留了一个口子给溃军逃跑用,这次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进入伏击圈,而是想让败兵作为带路党叩开南昌城的大门。七月十九日晚上败军由南昌城广润门进城,早就候在外面的官军借着这股混乱大举进攻,二十日凌晨南昌城头就飘起了官军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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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听说被端了老巢,马上回师来救,这时候南昌城中又出现了两种意见,很多人认为贼军兵锋正盛,可以据守坚城,等待朝廷大军再一起进剿。然而王阳明却力排众议,认为贼军一战安庆不克,二失南昌本城,三谋逆不得大义,军士从宁无非是被胁迫同时又受到利益诱惑,现在的叛军士气可以说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破敌易如反掌。众人看到主帅如此有信心,加上抚州等地援军赶到,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七月二十四日,战斗在黄家渡正式打响,南昌战役的功臣伍文定承担了正面突破的作战任务。按照王阳明的既定计划,伍文定且战且退,引诱朱宸濠船队拉开队形,趁着前后失连的机会邢珣绕出攻击敌后,戴德孺、徐琏出两翼,宁王军大乱,伍文定发现战法奏效,立马来了个回马枪,叛军不能抵挡这四面八方的围殴,开始向八字脑方向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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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朱宸濠还奢望南康、九江方向的援军来改变战局,不想王阳明早就料到这一出,派抚州、饶州兵进攻九江,广信、建昌兵照顾南康。两城当然无力援救,二十五日朱宸濠不得不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再次战斗,士气早就枯竭的叛军在伍文定的强力推进面前付出了两千人的伤亡换得了退保樵舍的机会。这个时候朱宸濠再次暴露出军事素养不足的一面,他竟然将余下的船连成了方阵,曹阿瞒、陈友谅看到这估计一口老血能喷上一脸,朱宸濠的方阵被官军点着火的小船轻易引燃,其船调度不便,难以控制火势,最终全军覆没,自己也被官军俘获,主犯被擒,南康九江自然也没有再坚持的意义,王阳明在没有得到委任的情况下,为了损失最小化,主动揽责,领兵平叛,仅仅用了四十天就克复南昌、九江、南康三城,击败宁王朱宸濠七万叛军,可以说是武宗朝第一军功,他也凭借这一功勋在世宗朝被封为新建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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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发现江西之病在于两大问题:一在群盗扰民,二在宁王乱政,这两个问题又是相互依存的,群盗阴通宁王来扩大地盘,宁王养群盗以培植势力,两个问题由表及里,由轻到重。王阳明到了地方就迅速解决相对简单的盗匪问题,拔掉了宁王外部的羽翼,接着在病情蔓延的时候,迅速进行了外科手术摘除了病灶,其战事虽然不如于谦的北京保卫战是生死存亡之战,但也是稳定东南赋税重地有关国运的重要一役。

王阳明作为儒学大家,他的军略却没有半点腐儒的味道,敢为人所不为,在战略层面,平江西群盗时敢诱杀匪首,奔袭浰头,平宁王之乱时敢围魏救赵,抢攻南昌,成功之后并不满足,断定势在我方时,主动截击战而胜之;在战术层面,围点打援露一线,奇正结合留后手都是属于他的战法闪光点。这其实也正是他在贵州当驿站老板时,每天苦思所得的知行合一教会他的,平叛是目标,而不拘泥于经验和理论的实操是实现目标的过程,过程千篇一律的是庸才,过程千变万化的才是天才。

相信过程,却也要自己体验实践过程这就是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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